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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惜斜挎著書包走得飛快。熟悉的場景停在四樓,她利落的拿出鑰匙開門,對裏麵說了一聲:“我回來了。”黑暗的房子裏安安靜靜。這家裏沒人。要是有人回應,纔是有鬼了呢。林惜笑了一下,擡手拍開了牆上的燈。屋子一下就亮了起來,燈光所落之處,麻雀一樣的一室一廳一覽無餘。這間房子是當初刑秀在賣掉郊區別墅後,強烈要買的。為的不是別的,就是想要林惜還有一個家,不是租的,是隻屬於她們的娘倆的,小小的一個家。買下這裏的時候...(adsbygoogle = window.adsbygoogle || []).push({});

第1章 楔子

初秋,南城。

悶了一天的雨沒有下來,落到海平麵的太陽留了一絲白光靠著,早早收帆停靠在港口的船遲遲沒等來霧氣陰霾。

隻是空氣裏擠滿了水分,斷過的鎖骨不間斷的釋放著痛意。

大抵是要有一場暴雨了。

林惜站在窗前,如是想到。

她麵前的這扇窗戶很大,柵格分隔開的玻璃占據了一整麵長牆,靜默的框住不遠處寂寂的港口,也倒映著她背後陸離光怪的世界。

璀璨的水晶吊燈明明亮著,光穿折過帶著棱角的水晶,隻是灑下來就讓人覺著刺眼。

杯觥交錯,衣香鬢影,小提琴拉響,宴會廳的每一寸空氣都充斥著紙醉金迷的味道。

除了林惜。

她垂首站在窗前,精緻到挑不出任何錯處的臉上沒什麽表情,微卷的長發隨意的自肩頭落下,紅唇輕閉,白霧抹過玻璃。

一條踩著細高跟鞋的腿從側開叉的黑色裙擺中影綽露出,算不上端莊的曲抵在牆上。光打得她影子修長,也削瘦單薄。

周圍交談聲甚上,而林惜並不熱衷參與進這場宴會。

她是個不合格的參與者,穿上這條黑裙是她做出的對這場宴會最大的禮貌。

“小惜,怎麽站這裏了,讓我好找。”

一聲嬌嗔傳來,林惜就看到她的經理人明珍走了過來。

這些年林惜憑借自己獨特的畫風,在畫圈裏積累起了不小的名氣,頗得不少大佬青睞。

明珍算不上什麽大佬,卻憑借自己跟林惜大學同窗四年以及處事圓滑滴水不漏的能力,成了林惜最好的搭檔,這些年林惜的所有畫展都是她籌備的。

今天這場宴會也是明珍攢的局,是每次畫展前的林惜唯一需要出席的場合。

於是不出所料的,在明珍走過來的同時,同行的還有一個林惜並不認識的女人。長裙曳地,精緻金貴到發絲。

察覺到這人身份不菲,林惜空白的腦袋頓了一下。

明珍看到林惜這個反應,眼底隨之劃過一絲無奈,接著就對她主動介紹道:“這位是南城畫家協會的陳老師。這次你在這邊能租到這樣好的場地,還是多虧了咱們陳老師。”

林惜聽著明珍的介紹,隱隱記起她好像給自己提過,不過當時她正在處理新畫的細節,也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。

回憶到這裏,林惜態度也端正起來,主動伸手道:“陳老師好,這次我來南城,勞您費心了。”

“舉手之勞。”陳老師回握,“這些年發展快,藉著港口的東風,南城現在也是超一線城市了。這次以後還要多來才對,也好讓我多盡盡地主之誼。”

“那我這個客人就又要給您添麻煩了。”林惜笑著應道,話並不怎麽從心。

幾乎沒人知道林惜雖然是京都戶口,卻是從南城長大的,就連明珍也是跟林惜共事久了才自己發現的。

雖然現在不行了,但在前幾年先在別處上學再轉回京都高考,可以說是普遍現象,單是明珍身邊就有不下五個。畢竟無論跟哪比,京都的高考都要容易太多,進名校的門檻卻是最低的。

今年並不是第一次明珍給林惜提議來南城辦畫展,隻是過去幾次這個地方都被她劃掉了。

明珍八麵玲瓏,眼睛也毒,她知道有人閉口不提過去待過的地方,是對京都戶口的虛榮,但林惜不是。

可能所有搞藝術都有自己的世界吧,林惜是一個社交能量很少的人。

她幾乎是懶得跟人交往,也懶得掩飾自己,就連別人跟她表白,哪怕是再漂亮的姑娘,她也是漠視拒絕,匿名禮物的歸宿隻有垃圾桶。

冷臉、難接觸,幾乎成了林惜的標簽。

可她過去好像不是這樣的。

她也曾為了靠近一個人,費盡心思,費盡謀略。

連自己都變得不像自己。

“這個港口可真大,我聽說這裏有一處的防波堤特別適合拍照。”

“對,當初就是為了吸引遊客特意規劃設計的。”

“實不相瞞,我也是因為在社交軟體上看到了好多漂亮照片對南城産生了嚮往。”

“看來十年過去了,這個地方依舊很吸引人啊。”

“居然已經這麽久了。”

“是啊,港口正式投入使用的那天我就去防波堤了,之後這邊的經濟就一年比一年好了。”

……

明珍善談,圍繞著窗外南城最引以為傲的港口景色,跟陳老師聊的很是愉快。

兩人交談的聲音一左一右的穿過林惜的耳廓,長發掃過肩頭,她的鎖骨在疼。

水晶吊燈依舊散發著奢靡的氣息,宴會廳的空氣卻突然有些悶。

林惜臉上的表情沒變,她掩飾的很好,輕拍了拍對明珍的肩膀,小聲道:“去透透風。”

“好。”明珍抽出跟人聊天的空隙,回了林惜。

但不知怎麽的,她聽著林惜的聲音心裏生出幾分不放心來。

窗戶裏密密匝匝鋪開的烏雲壓在林惜背後,明珍緊接著在她耳後叮囑了一句:“快點回來。”

“有數。”林惜點了下頭,沒有停下步子。

.

宴會廳門前,侍者恭敬的給林惜拉開了門。

穿過高聳的門縫,拖地的裙尾被收的利落,絲毫沒有對門內名利場的留戀。

這麽多年過來了,林惜還是沒能適應逢迎往來。

寬敞而空曠的走廊迎著這夜的涼風,林惜站著,望了眼對麵的宴會廳。來之前她聽明珍說,對麵的宴會廳是哪個集團在給新來的大佬接風洗塵,似乎也是觥籌交錯,紙醉金迷。

穿堂的涼風吹過林惜的臉側,長睫下是一雙晦澀不明的瞳子。

這裏的南城跟她的記憶重疊不起來。

也好。

長長的,林惜微昂起她的頭顱吐了一口氣。

也是這一秒,她對麵宴會廳的門被人從裏麵打了開來。

走廊偏暗,光擠著才剛開啟條縫的門裏爭先恐後的出來,霎時鋪滿了林惜的視線。

而在這一秒後,時間忽的就慢了下來,滿屏璀璨的光路中施施然走出來一個女人,纖長的手指拎著尾裙邊,每一隻骨節都畫著嬌養的矜貴。

曳起的裙擺自大腿往下開出了一條不高不低的叉,筆直勻稱的長腿在其中若隱若現。

光鋪滿了她腳下的路,她腳背踩在高跟鞋上弓起,白皙分明的腳腕骨繞著一圈係帶,擡起的每一步都帶動著極細的鞋跟敲過大理石地板。

也每一下都踩在林惜的心口。

那是她永遠都忘記不了的身影,是迎著刺眼的光亮或無望的黑暗也依舊可以認出的,她愛……過的人。

顧念因。

林惜的心跳空了一下。

接著像是攢足了力氣,心髒跳動的聲音摧枯拉朽的在她的世界響了起來,擠占著她的呼吸,填滿了她的身體。

原來明珍口中那位對麵宴會廳接風洗塵的大佬是她。

所以前些日的坊間流傳,並非空穴來風。

顧家嫡孫年初結束了長達三年的外派,聯合南城林氏集團打壓顧家二房,市政大單轉了個手從四房到了大房手裏,三月老三家公司發布聯合宣告,東郊那塊地由他們跟林氏共同開發。

顧念因秉雷霆之勢,隻用了短短一年就結束了顧家自顧老爺子離世後長達十年的分裂。

林惜想現在的她一定不用像自己一樣,刻意逢迎。

她隻要擡擡手,所有人都會奔她而來。

顧念因是高山雪。

她是沾滿銅臭味的俗人。

可就是這樣的她們,之間卻橫著一段鮮為人知的故事……

所以既然決定回南城,有想過會碰到她嗎?

有。

所以也有想到過會跟她在這裏碰到嗎?

沒有。

兩個相反的答案撞在林惜的腦海中,這座高速發展的城市在林惜腦內産生的偏移,砰的一下與過去的熟悉重新疊在了一起。¤

同時疊在一起的,還有顧念因的視線。

“哢噠哢噠……”

高跟鞋敲擊在瓷磚地麵上,每一聲都來的清脆,又快的讓人跟不上。

侍者不明所以的追著閃過視線的兩道相似的背影看去,就見剛剛那位被衆人簇擁恭維,冷漠疏遠的顧總正扣著一位女士的手腕,不由分說的帶走了她。

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,那位女士應該是對麵宴會廳的吧?

這樣公然擄人真的沒問題嗎?!

這些個問題在侍者的心裏轉了一圈,終究還是沒能發出聲。

寂靜的走廊敲滿了腳步聲,像是變了調的鋼琴曲,優雅中透著詭異的扭曲。

什麽閑庭信步,什麽八風不動,全都從顧念因的肩上掉了下來,她單手抓著身後人的手腕,一直往前,黑色的裙擺在輕盈的飄,平靜的瞳子卻反向緊繃著。

好像專橫的是她,快要失控的也是她。

步伐帶起的風從前往後吹,港口遲遲未下的雨驀地在林惜的世界颳了起來。

她要她疼,她發了狠的抓著她,最後卻又化解在手腕,緊繃的掌心下鋪開一陣的熱意。

很久很久以前她們曾經也這樣過。

那時她問她,要不要跟她私奔。

記憶恍惚,林惜的後背毫無防備的同冰涼的瓷磚磕在一起,磕得人一陣吃疼。

她也來不及撫平這份疼意,剛剛隻留給我自己一道背影的顧念因就迎了上來。

洗手間裏的光明亮而溫和,連帶著周遭的氣氛都沒有剛才一路走來時冷。

顧念因長開了,身上的清冷不再青澀,兩頰少了幾分肉感,整個人薄的像是一把冷刃。

她封著唇,一言不發。

光打在她身上,垂落的發絲鋪著金光,恍然柔和。

就還跟自己的記憶中一樣。

寂寂安靜中,林惜聽得到自己心跳的聲音。

失衡的,紊亂的。

所以她也沒注意到,自己垂在肩頭的頭發早被一路的風撩了開來。

那掛著兩隻吊帶的肩頭毫無掩飾的出現在顧念因的眼前,脖頸沿著往下,與鎖骨銜接的地方藏著一隻收攏起翅膀的藍閃蝶,疊起的翅膀模擬著枯葉的樣子,雕刻著腐朽的頹敗。

可這隻蝴蝶真的不是什麽躲避好手,沒有完全重疊的翅膀漏出了上表麵的一隅。

湛藍閃爍,如星辰般的璀璨,那於自然界的倏然一抹,卻永遠被定格在了這裏。

這樣漂亮真實的顏色,是要每年進行定期補色才能維持的。

顧念因的視線鎖在上麵,停了好一陣,她緊封的唇瓣才撥開一條縫隙

她迫切的需要一些數字帶入計算,平靜的聲音問的喑啞:“補過幾次。”

“……九次。”

林惜如實講道。

不用追著顧念因的視線去看,她知道她指的是什麽。

九次九年,而剛文身的那一年是不用補色的。

一道再簡單不過的計算題劃過顧念因的腦

海,她就這樣靜靜的注視那隻蝴蝶,注視著這隻放在現實註定會被自然淘汰的生物。

不是說它拙劣暴露在外的上表麵。

隻說它與萬千蝴蝶違背的胸腹部,就足夠它被天敵一擊捕捉。

理智在分析,而顧念因早早的擡起了手指,拂過了林惜鎖骨上那一小段凸起。

那是蝴蝶肉色的身體,也是她鎖骨上不著粉墨掩飾的疤痕。

回憶沖撞,一下一下的敲在顧念因鎮靜的外殼,將她的掩飾敲得粉碎。

“嗬。”

空氣劃過顧念因的唇瓣,被擠壓成一聲語意不明的輕笑。

她垂頭注視,長發擋住了她的表情,隻是手指抵在那枚疤痕上越來越深。

修剪圓潤的指甲還留著一小圈白色,就這樣深深的往那塊凸起處嵌進去,抵在蝴蝶的頭部,像是要將這隻蝴蝶掐死。

據說有的瘢痕為了傷口迅速癒合,在這過程中會聚集很多神經突觸,所以也是最敏[gǎn]的地方。

冰涼的感覺觸下一抹,指腹間傳遞來的熟悉感就已經密密匝匝的從林惜的鎖骨上醒了過來。

顧念因的狠厲包裹著來自林惜身上的熱意,猶如冰塊置於炭火之上,攆挪著劃下一道顫唞而清晰的痕跡,在林惜身上延展成疼痛,在顧念因的眼裏延伸出千千萬萬的情緒。

“林惜。”

單調的名字從紅唇間吐出,顧念因擡起了頭。

林惜記得她有著世界上最好看的瞳子,清冷寂然,幹淨澄澈,卻在此刻布滿了猩紅,高傲消匿,濃密的眼睫落著碎光,一下下,顫唞得厲害。

“你還敢回來。”

顧念因咬牙。

“你竟然敢回來。”

一道電閃劃過港口上空,打過玻璃,倏然照亮了整個空間。

空白的牆上是兩道抵在一起的身影,發絲交纏,幾盡曖昧。

而後雷鳴姍姍來遲,大雨傾盆而下。

(adsbygoogle = window.adsbygoogle || []).push({});果,是她的手被這人反扣住。顧念因:“你替我出頭,怎麽跟我沒關係。”這人嘴唇很薄,幹脆的話就跟她扣住林惜的手一樣,一下就銜住了不能撇清的幹係。$$日光擦過窗沿,沒有多餘的阻撓,直直的落進林惜的眼瞳。就如同她此刻看到顧念因的眼神,前所未有的堅定。林惜心有狠跳了兩下。她自覺自己不應該對這件事感到緊張,又找不到合理的理由解釋,幹脆甩開了顧念因扣住她的手,不去多想閑事。於是汪婷秀原本計劃的師生二人,變成了一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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