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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知道這是留她們吃飯,笑著道了謝。綠雲就說了些“路上辛苦”了的客套話,見酒菜上了桌,這才笑著起身告辭了。她透過玻璃窗戶望著綠雲離開,正要在桌前坐下,就看見兩個小丫鬟擁著個粗衣布鞋的英俊少年走了進來。屋外就有小丫鬟驚呼:“二少爺回來了”屋裡服侍的都朝外望過去。她站在窗前仔細打量,笑著問屋裡服侍的小丫鬟:“是那個在樂安讀書的二少爺嗎?”小丫鬟連連點頭:“正是在樂安讀書的二少爺。我們家少爺去年過了縣試,...連下了幾天的雪,屋脊、樹梢、地麵白皚皚地鋪上了一層寒霜,從糊了欞紗紙的窗欞映進來的光線比平常明亮了很多,屋子裡就有了一種晶瑩的清輝。

十一娘放下看了一半的《大周九域誌,推窗眺望。

綠筠樓外的樹林全都籠罩上了一層厚厚的積雪,偶有風吹過,歇在黃楊樹梢上的雪絨球簌簌落下,就會露出綠色的葉子,讓人看了精神一振。

原來她所在的餘杭在杭州府西北,西南有大滌山,西北有徑山。南有苕溪,發源於於潛縣天目山…

資料太少了!

以前她也曾經到過餘杭,不過,那次是出差。當事人的妻子帶著孩子躲回了餘杭老家。她找到餘杭,說服當事人的妻子放棄了孩子的監護權。做為律師,她得到一筆七位數字的報酬。這是她職業生涯中的第一桶金!

想到這裡,十一娘不由嘆一口氣。

現在想這些有什麼用!

來到這裡三年,她到過最遠的地方就是羅府內宅的二門——送羅府的大太太,也就是她的嫡母許氏到慈安寺上香。

餘杭現在是什麼樣子?離杭州有多遠?與她有什麼關係?

就算是知道了這一切並且親眼看到了,又有什麼用?

此世界已非彼世界!

十一娘長嘆一聲——如要借著這口氣把以前的東西都吹開般!

“十一小姐!”丫鬟濱菊端著熱茶和小酥餅進來的時候,正好看見十一孃的額頭抵在一旁的窗欞上,“您又把窗戶開啟了。今天有北風。”說著,她將茶盤放在了一旁的小幾上,上前去攙她,“今天做的是梅花餡的酥餅,您嘗嘗。”

三年前,這具身體摔了一跤,昏迷了三個月,然後又在床上躺了半年。如果沒有濱菊和另一個丫鬟冬青的細心照顧,她就算莫名其妙地穿到這具身體裡也不可能活下去。

十一娘不忍拂了她的好意,順從地坐到了桌前,接過她遞來的熱茶喝了一口。

醇厚的紅茶,加一點點的蜜蜂——她的最愛。

十一孃的眼睛不禁微微地瞇了起來,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。

濱菊看著,嘴角就翹了起來,轉身去關了窗欞。

樓上突然傳來“咚咚咚”地敲打聲。響在頭頂,讓人聽了心慌。

濱菊臉色一變,仰頭望著承塵,正欲說什麼,十一娘已如念經般地道:“忍她、讓她、避她、由她、耐她、不要理她,再過幾年,你且看她!”

門口就傳來“撲哧”一聲笑。

十一娘和濱菊不由循聲望去,一個身穿桃紅色比甲的少女,提著個石青包袱,正依簾而立。

“冬青姐!”濱菊眼睛一亮,“你可回來了!”說著,迎上去幫她提包袱。

冬青是虞縣的人,妹妹出嫁,大太太給了五天假,今天正是第四天,沒想到她沒到晌午就回來了。

“怎不在家多待一會?”十一娘笑道,“這樣的機會不多!”

“有什麼好多待的。”冬青任濱菊把自己的包袱接了過去:“哥哥娶了嫂嫂,這幾年又添了侄兒,家裡本來就窄,我回去了,還得騰房子…不如不回去。”

這兩年,冬青家裡全靠她當大丫鬟的月例大貼小補的。去年夏天,她哥哥想把隔壁的地買下來,手頭緊,她嫂嫂還來府裡找過她,想讓她幫著借幾個錢。

看到冬青的神色有些訕訕然,濱菊笑道:“這次又是為了什麼”說著,斟了一杯茶給冬青。

當時,濱菊借了五兩銀子給冬青,十一娘則給了她兩根赤金金簪子。

冬青迴避了這個話題,笑著解開了濱菊放在圓桌上的包袱:“我娘給小姐做了幾雙鞋,讓我帶回來…”

她們說話的時候,樓上的“咚咚”一直沒停,這個時候變得更急促了,吵得人不得安寧。

樓下的三人卻神色依舊,好像坐在春風輕漾的花園裡般。

“…這個翠花手帕是給濱菊的…這個是醬的黃豆,給辛媽媽的…”

“今年又做醬黃豆了?”濱菊聞言笑瞇瞇,“看來你們家今年收成不錯…小姐也愛吃,你應該多帶些回來…”

冬青有些不好意思。

家裡人想得挺周到,連在十一小姐屋裡做粗活的辛媽媽都帶了東西,卻連一句還錢的話也沒有提…

她正不知道該怎樣解釋好,十一娘已笑著問她:“可去母親那裡謝恩了?”

冬青忙道:“去了。還遇到了許媽媽,給了兩罐子醬黃豆。”

十一娘笑著點了點頭。把冬青娘給她做的鞋拿了左右看:“冬青,你孃的手藝真好…”

“那還用說。”濱菊在一旁笑道,“冬青姐就是得了真傳!”

不知道為什麼,十一娘就想起自己讀大學那會…春節後開學,各人帶了家鄉的特產回來給同寢室的姊妹們品嘗…隻有自己,包裡永遠是超市裡能買得到的最貴零食…

她臉上的表情不免有幾份黯然。

冬青看著,不禁想起自己一直擔心的事來。

“十一小姐,”她聲音裡有幾分不安,“是不是為了我的事…”

十一娘一怔,片刻後才明白她在說什麼。

冬青人長得漂亮,行事沉穩,針線也做得好,被大太太身邊的姚媽媽看中了,想把她說給自己的侄兒做媳婦。偏偏姚媽媽這侄兒不僅人長得猥瑣,還是個喜歡嫖賭的,別說是十一娘,就是冬青也瞧不上眼。年前,姚媽媽來和十一娘提了提。十一娘前腳還答應的好好的,說什麼能和姚媽媽結親,那是冬青的福份,待姚媽媽一走,她後腳就拿了給大太太打的絡子去了大太太處,一邊給大太太捶腿,一邊茫然地問大太太:“…姚媽媽說他侄兒滿院子的看姑娘,就相中了冬青…我日日和冬青在一起,也不知他侄兒在什麼地方見過冬青…”

大太太從此待姚媽媽就有些淡,這事自然也就黃了。可十一娘和姚媽媽的梁子也結下了!

過了一段時間,大太太又開始重用姚媽媽。姚媽媽腰也就挺了起來,還發出話來:“你們看著,不出兩年,我就要那小賤人躺著我侄兒身下任他騎…”

這大周富貴之家不成文的規矩,丫鬟到了二十歲還沒有配人的,就要放出去了,免得有違天和。

冬青今年十八歲了…

十一孃的生母呂姨娘不免勸她:“何必為了一個丫鬟和姚媽媽有了心結…她可是大太太的陪房…你自己的出路在哪裡都不知道,還巴巴地為個丫鬟得罪人…”

想到這些,十一娘就有些煩躁。

為冬青出頭,她並不後悔。

在羅家大院這種全是女人的地方生活,人善就會被人欺,連自己的丫鬟都護不了,誰還會把你放在眼中。何況,冬青為她也付出很多…

她擔心自己的未來!

庶女、長得漂亮、母親不得寵…命運全掌握在大太太手裡。

如果大太太隻是個說幾句好話就能糊弄的內宅婦人又好說,偏偏她出身錢塘望族,父親累官至禮部侍郎,從小跟著父親在任上,跑遍了半個大周,讀書寫字如男兒般養大。十三歲嫁到羅家,十五歲掌家,大老爺身邊抬了姨孃的就有六個,除了原是大太太貼身婢女的柯姨娘生下一個比嫡長子小九歲的庶子,其他的孩子,要麼夭折了,要麼是女兒…每次看到大太太那像菩薩般靜謐的臉,十一娘都有些如坐針氈的忐忑不安。

念頭閃過,十一娘不由神色奇怪地抬頭望瞭望頭頂的承塵。

綠筠樓三間兩層。一樓東邊住著十一娘,西邊住著十二孃,樓上住著十娘。

十一孃的生母呂姨娘和十孃的生母楊姨娘鬥了大半輩子,最後兩位姨娘都被十二孃的生母魯姨娘給收拾了…十娘想起來就讓丫鬟用大棒槌敲樓板,吵得她們兩人不得安寧。

十一娘能沉得住氣,身體裡畢竟有個成熟的靈魂,而隻有七歲的十二孃也和她一樣沉得住氣,就不能不讓她刮目相看了。

“冬青姐別擔心。”看見到十一娘一言不發,屋裡的歡樂氣氛也不翼而飛,濱菊笑著安慰冬青,“不是還有兩年嗎?小姐那麼聰明,這兩年裡一定能想出辦法來的!”

冬青神色一暗,欲言又止。

十一娘看著心中一動,想到了冬青回來時的神色。

她的神色有些嚴肅,問道:“冬青,姚媽媽是不是派人去你們家提親了?”

冬青垂下了眼瞼。

猜測得到了無聲的確認,十一娘心裡“騰”地冒出一把火來。

她冷冷地“哼”了一聲,正欲說什麼,外麵傳來小丫鬟秋菊有意拔高了的聲音:“姚媽媽,這麼大的雪,您怎麼來了?快,快進屋去喝杯熱茶去去寒。”

屋子裡的人俱是一怔。

濱菊已臉色蒼白地拉了十一孃的衣袖:“怎麼辦?怎麼辦?”

冬青一向溫和的目光中也有了幾分銳利。

“慌什麼慌?”十一娘笑著站了起來,神色自若地吩囑兩人:“冬青,你去把上次大太太賞的大紅袍拿出來招待客人。濱菊,你去迎了姚媽媽進來。”

她的鎮定感染了冬青和濱菊。

兩人“諾”了一聲,正要分頭行事,姚媽媽已親自撩簾而入,皮笑肉不笑地望著屋裡的三個人:“十一小姐,大太太請您過去一趟。”,“竟然敢設‘仙人跳’讓你鉆”陶成肩膀又縮了縮:“是大興的應大。”陶媽媽一時語塞。元孃的田莊在大興,這應大是大興的一個閑幫,常幫著知府跑跑腿,辦些小事,因此在大興地界上人人都給他幾份麵子。“所以我才沒注意。”陶成有些沮喪,“我當時看著三百畝麥田賣兩百兩銀子,還以為是任大人在哪裡得的,要悄悄處置了。這才買下的。誰知道酒醒後,二百兩變成了二千兩銀子。”陶媽媽神色微凜。那應大既能幫常寧公主府跑腿,應該也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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